九青一瞧，仿佛有个人站在门口，提着一盏琉璃灯，再一看人又没了。
她顾不得许多，只当自己眼花，大惊之下连滚带爬进了逍遥殿。
逍遥殿垂下层层天水碧的纱幔，此时被九青开门的风吹得扬了起来，隔着珠帘顾泉低头看书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，看不分明。
九青不敢说话。
良久，顾泉喟叹了一声：“九青……”声音似乎有无奈也有悲伤，唯独没有不满愤怒。
他知道，规矩对于李九青是没有用处的，她从来就不守规矩，除非她愿意。
九青一句话都没说，她拂开纱幔，拨开珠帘，坐在顾泉案几边，安静地打开乾坤袋，取出叶木花给她的东海明珠，寒鸦留下的乾坤袋，顾泉之前给她的零花钱——零散的碎银，一堆小金元宝，一张张仔细叠好的银票，自己私攒的灵石宝石……
案几上积了一大堆，几乎都要堆不下了。
顾泉放下书，颇有些头痛地拿住九青的手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九青低声道：“你别生气。”也不要难过。
顾泉说：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九青道：“那你也不高兴。”
顾泉叹道：“我说过，酉时之后为迟归。”
九青老老实实忏悔：“所以我主动上交罚款，争取宽大处理。”
顾泉听笑了，他放开九青的手道：“但是你下次还会再犯。”
九青沉默了一下，道：“嗯，我还会犯。我不和你说谎。”
顾泉苦笑了一下，没想到九青却接上去说：“我虽偶尔迟归，但一定会回来。若有事我以后也一定和你说一声，我答应你，这条规矩我一定守。”
顾泉眼神一颤，竟一时没说出话来。
李九青从来不守规矩，除非她愿意。
顾泉点头：“好。”
九青松了口气，顾泉看着案几上的财宝幽幽道：“没曾想，你竟然攒了这么多了……”
九青：“……”好危险的一句话……
九青连忙表态：“都给你！”
顾泉看了她一眼，乌黑璀璨如同星夜的眼眸隐隐有些笑意，他说：“门禁既然不再作数，你便还收着罢。”
九青狐疑：“真、真的？”
顾泉道：“那还是我替你收……”
九青一把把财物扫进乾坤袋：“不用了谢谢！我自己收着谢谢！”
顾泉扶着案几笑出声来，笑得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，他素来只噙着若有若无的笑，眉目温柔，从来没有这样放肆笑过，声如清泉流过，清澈好听。
她说的话有那么好笑？他的开心难得表露得如此明显。
六界第一美人开怀一笑，其杀伤力纵是九青也扛不住。
明泽上神这副皮相未免生得太好！顾泉的样貌她倒能承受，换回上神本相她只觉得世界一切美色不过尔尔，刹那明白什么叫作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？难怪高傲如东章青宁在明泽上神面前也只能自叹弗如。
啊……对了，还有东章青宁……
顾泉反应过来咳了一声，扶了扶水晶镜，偷偷觑了九青一眼，却发现她傻呆呆的，忍不住又笑。
九青却怔怔地看他：“清玉，你要多笑，你笑的样子很好看。”没等顾泉反应又补了一句：“但是不能对别人笑。”
顾泉听了九青的话呆住了，笑容凝在脸上，他转过头一只手装作不经意似的捂住发烫的耳朵，另一只手开始不自觉地捻起来，小声道：“放肆。”
九青笑嘻嘻地说：“那上神大人会答允放肆的我吗？”
过了半晌，顾泉才低低道：“允你。”
九青使劲抿着嘴，才不致于嘴角上扬得太厉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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