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午时，日头渐高，气温慢慢地升起来。齐布琛顶着刺目的阳光，忍着腿脚的酸胀，快步向西院走着。
八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，见姑娘气喘吁吁，生怕她累出个好歹，却又不敢劝阻，只试探着问：“姑娘可是赶着回桐院？”
“嗯。”齐布琛脚下不停，只随口应了一声。她在书房耽搁的太久，眼看就要到饭点，要是再不回去，额娘就该着急了。
八珍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：“这附近有条近道，沿着裙房后面的甬道绕过花厅，就是桐院的后罩房了。”
齐布琛停住脚步：“裙房那里……有厨房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八珍顿了一下，又道：“那里是内厨房，干活的都是厨娘和婆子，四喜的二舅母就是副管事。”
齐布琛点点头：“那你带路吧。”
八珍上前领路，暗地里放慢了速度，只挑着墙角树下的阴凉处走。主仆二人刚行了一射之地，便见前方转角处有人影闪动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。
齐布琛拉住想要上前探路的八珍，示意她不要出声，轻手轻脚地走了十几步，方才悄悄站定，就听见春舒的指责声。
“……让你去端当归羊肉汤，怎么端了一碗清鸡汤来？还不赶紧回厨房换了去！”
一个刚留头的丫鬟端着托盘，轻声回道：“当归羊肉汤要用火慢炖，炖足两日才能出锅。若要点这道菜需提前三日通知厨房，这会儿可来不及现做。”
春舒柳眉倒竖：“什么来不及？前天我就了要通知厨房，难道你没长耳朵？”
“姐姐何时过这话？”那丫鬟抬起头，疑惑地看着春舒：“我并没听见，姐姐怕是记错了。”
春舒神色变幻，沉下脸道：“我怎么可能记错，分明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。这是奶奶特意为亲家太太点的补汤，现在没有了，我看你怎么交代！”完冷哼一声，转过身就走了。
齐布琛皱起了眉，以她对春舒的了解，如果那汤确实是她交代过的，她绝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丫鬟。过一会儿外祖母和额娘一起用膳，若是春舒抢先告上一状，这个丫鬟怕是要受罚了。
不过这丫鬟倒是镇定得很，也没有一句辩解，只稳稳地端着清鸡汤，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。
等到二人走出十来丈远，齐布琛才转过墙角，忽然看见远处的迎春丛中有个黄色的影子，待到走近却只见一树的骨朵，并没有开花的迹象。
回到桐院，饭菜已经上了桌，姜氏对齐布琛招手，让她坐在身边，加上王氏，祖孙三代安安静静地用饭。
春舒一直没有上前，为她们盛汤的还是刚才那个丫鬟，齐布琛见额娘看了看汤碗，却一语不发，任由丫鬟把汤敬给外祖母。
姜氏轻轻搅动鸡汤，问道：“这汤是谁选的？”
不等那丫鬟开口，春舒便上前答道：“是火儿抬来的，本来是要给太太上当归羊肉汤的……”
“这鸡汤很好！”姜氏用勺子舀起清鸡汤，不咸不淡地道：“天气热了，大补之物可吃不得，还是喝些清淡的好。”完便将鸡汤送入口中，对着丫鬟火儿点点头：“你选的汤不错，赏一两银子。”
穿着鹅黄色袄裙的丫鬟取来荷包，火儿连忙跪下谢赏，春舒让到一旁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齐布琛微微一笑，慢慢喝下自己面前的清鸡汤，将碗递给丫鬟，陪着用完膳的外祖母回了西厢。
二人刚刚坐定，王氏便跟了过来，亲手为母亲上了茶，笑道：“娘也太见外了，火儿不只是做了分内的事，哪里当得起您的重赏。”
姜氏淡淡地：“她若是你的人，我自然不用客气。”
王氏目光微动，却道：“火儿一直在桐院当差，也算是我的丫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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