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着献容的手立在原处，一直没有动作，直等到献容的呼吸终于重归平缓，他才开口唤了她一声：“阿容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是在送你回去，回弘训宫里去。”他握着献容的手，“你实在不必表现的如此……”
他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。
献容正在等着他的下文，可是他却不再开口了。
“陛下？”
他却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她因为运动而有些散乱的鬓发，目光里，像是含着千言万语的深情。
献容被这样的目光一望，顿觉心跳漏了一拍，忙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自己的目光，不敢再看他了。
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，二人这才迈步入了弘训宫，她刚要坐下来，却已听得耳边一个声音响起：“阿容，你是我的皇后，夫妻之间，平等相处才是最重要的。你不必在我面前总是如此小心翼翼的，”他叹了一口气：“我总不会害你。”
那个声音里，似乎盛满了惆怅。她不过堪堪地望了一眼司马衷，便见他似乎将满腹的心思都写在了面上。
一点也不掩饰似的。
献容心中一动。
她有些怔怔的，望着那双明澈的眼，后者正眉目含笑地望着她，一双眼里流淌着脉脉温情，叫人几如如沐春风般。
献容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：到底，与阿兄是不一样的。
阿兄的眼睛里，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江南的蒙蒙细雨，当他望着人的时候，眼睛里流淌着无数数不清的情绪和叫人难以琢磨的高深。
只要一瞧，便觉心如小鹿般惴惴不安。
司马衷却不一样。
他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笑着，一点心事也没有似的。这样的人，这样的心态，着实叫人羡慕的紧呢……
被这样的目光望着，献容顿觉心中一阵发苦，鼻子里，又隐约地带了酸意了。
好半晌，她才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，努力地牵扯出一个笑容来，假装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似的，自回房休息去了。
这时，已临近快要晚饭的时候了。司马衷大手一挥，决定今日便留宿在弘训宫中。
一时，有人欢喜有人忧。
弘训宫中的众仆们自弘训太后薨逝后，便一直沉寂在了大晋历史的舞台上，如今好容易弘训宫有了新主，又是弘训太后的后人，他们这些旧仆无不兴奋异常，人人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干出一番事业来。
这小羊皇后，生得貌美不说，更重要的是，天子似乎甚为重视她。
这，叫他们这些弘训太后的旧仆们无一不是满意的。
饭食流水般地送了上来，众仆们俱是喜气洋洋地伺候着二位主人用了饭，又上了饭后用的茶，再将香炉中燃着的香换成了内宫特制的，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用过饭后，献容与司马衷去了大殿后的小花园里小坐。那处有一架新起的秋千，是司马衷特意吩咐人造的。
上面铺着雪白的长毛毯子，于微凉的月色中，几瓣粉嫩的花跌在毯子上，显得尤其可爱。
饶是献容早已经过了爱玩的年纪，但见了这秋千，还是忍不住心中觉得有些喜悦。
司马衷察言观色，拉了她的手上去坐了，又替她推秋千——这时，两个人直如这世上最亲密的一对青梅竹马的爱侣一样，不必说话，只需一个眼神，二人便心意相通了。
消过食后，二人回了寝殿。也不知是谁开始的，随着一层层的衣服落地之后，寝殿，也终于归入了一片黑暗。
自献容与司马衷真正地在一处后，每每面临那种事情时，总是觉得十分难堪又紧张，从来不敢看他的脸。是以，每次在行事时，她都会将所有的蜡烛全部熄灭之后再就寝。
若非是恰巧有宫人恰巧提着灯笼经过，整个寝殿都显得黑乎乎的，如此才好。
她不必看他的脸，他也不必看自己的脸。
这一夜，也不例外。
及至半夜时，她才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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