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袖添香，对月小酌。屋红泥火炉暖意融融，伴有琴弦乐声，绕梁不绝。
皇帝是个有雅兴的，将程大家叫来之后什么也不说，只让她抱着琵琶在一旁弹奏，卸掉了脸上浓墨重彩的戏妆，程大家的五官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美，她一曲唱罢，忐忑不安的望着皇上，皇上笑笑：“唱得不错。”
“多谢皇上夸赞。”程芸连忙起身谢恩，却被皇上两手一扶免了，皇上盯着她打量了半晌，开口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回皇上，奴家叫程芸。”
“程芸……程芸……”皇上念了几遍她的名字，却也没说别的，只拣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话来问她，程芸心下忐忑，却也都一一答了，皇上对她坦诚的度也还算满意，点了点头问道：“除了戏文，你还会不会唱些别的曲子？”
“会。”程芸歪着头想了想，“奴家给皇上唱一首《蝶恋花》，如何？”
皇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，程芸便又弹起琵琶，就着调子唱了一首，皇上听到兴趣之至，还点头晃脑的打起了节拍，这让程芸更是卖力，嗓音不自觉的放软了几分。
喜宴结束后，无论是端着架子坐了一天的妃嫔，还是那些忙碌了一天脚不沾地的下人们都早早的歇息了，偏偏只有这舜华宫中还亮着灯光，琴声相和。皇后的坤宁宫离舜华宫并不算远，这丝竹之声传到她的耳里，甚是扰人。
“娘娘睡不着？”桂嬷嬷明知道皇后是在为什么烦心，却不敢明说，“老奴去给娘娘端碗安神汤来。”
“不必。”皇后从上坐起，压住了桂嬷嬷的手道，“更衣，本宫要去面见圣上。”
桂嬷嬷的脸一下变了，皇后这意，是要去劝谏皇上莫贪女？
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，平日皇后虽然管理六宫时手腕凌厉，但从来不在皇上宠爱的妃子身上开，更何况皇上刚得了新人，正在兴头上，皇后怎会这样不知进退，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劝谏皇上？
桂嬷嬷站着没动，皇后愣了愣，转念想了想，也就叹了口气说道：“不是本宫见不得皇上得了新人。明日西元使节回，皇上还要晨起相送，怎能……”
“你拿本宫的牌子，去舜华宫找王公公一趟，他是个聪明人，想必点上两句就能明白。”皇后揉了揉太阳穴道，“明日之事乃之大体，容不得有半点差错，皇上是个明君，自然知道其中利害。”
桂嬷嬷应了声“是”，便拿了腰牌退下了，皇后躺在黑暗中，依旧是久久不能成，有什么东西正在扯拽着她的心口，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似的。
只是她向来心脏不好，还以为是今天参加喜宴劳累所致。皇后没叫人，自己从枕下摸出一个小药瓶，倒了两颗药丸含在嘴里咽下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。
舜华宫里，皇上一曲一曲听起来没了尽头，而程芸似乎也不觉劳累，嗓子始终清亮如溪。桂嬷嬷走到舜华宫前时，里面正传来一曲《梅花三弄》，她亮了亮手中的腰牌，守门的侍卫立刻让开了。
王公公见有人来了，忙捧着拂尘迎了出来，一见是皇后身边的桂嬷嬷，连忙堆笑相迎。桂嬷嬷也不给王公公摆脸子，朝屋里一努嘴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皇上爱听曲，咱们只能伺候着。”王公公一脸无奈，“都是给主子当差的人，嬷嬷一定能懂这当中的难。”
“公公这话说的不假，但是有时候主子们兴头太旺，还是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在旁边劝着才成。”桂嬷嬷压低了声音，“皇后娘娘的子公公不是不知道，娘娘并非善妒之人，也不是容不下一个新人进宫，只是明日乃西元使者和亲回返之日，若是为了几首小曲耽搁了体面，岂不是咱们这些下人劝谏无方？”
王公公听着桂嬷嬷的话连连点头，一拍脑袋道：“还是娘娘想的周全，奴才这就去劝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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